海外醫療中心

2015年巴布亞紐幾內亞第一梯次短期醫護志工服務感想

 攝影志工 李函

這次參加彰化基督教醫院的巴布亞紐幾內亞醫療團，對我而言最大的收穫是認識了彰化基督教醫院的核心理念、海外醫療服務的精神、此行海外醫療團的團員們，以及用影片記錄了醫療團實踐「Sharing Love」的過程。因為近距離拍攝所有醫療團成員的工作過程，以及當地醫療人員、病患的反應及回饋，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見證了醫療團的努力以及付出後的正面效果。

記得在出發去巴紐的當天，因為航空公司與旅行社溝通問題，我們的班機被取消，緊急安排至下一班出發。在機場漫長等候的過程中，護理師蕭書意一直埋首於她的人造口演講資料中，反覆練習英文內容，為了不打擾她，我只遠遠拍攝了她讀書的背影。在之後的行程中，她仍然不時把資料拿出來研讀，有時候中午休息時，也看到她在記誦英文，還問了我很多英文單字的發音，並且默唸許多較困難的單字。對於專業術語的單字我幫不上忙，但是看了她?了演講內容準備了密密麻麻的英文筆記，還有不同的造口袋、模擬圖片等，我十分敬佩。在整個行程中，她一直為自己的英文口語很緊張，也趁著觀摩其他人練習衛教演講的過程中，琢磨自己的英語表達。後來在安高醫院門診過程中，恰好有兩位造口病人回診，她在與當地護理師與病患交流造口的養護後，逐漸有了信心，之後演講的表現也比練習時還要生動，很高興她能將自己的專業用英文表達出來，與巴紐護理人員的溝通無礙，十足發揮了此行的專業價值。

巴紐與台灣一樣，有吃檳榔的習慣，所以口腔癌十分普遍。這次彰基的頭頸癌專家陳穆寬副院長及謝明妤醫師特別進行了幾場給當地醫療人員的專業演講，以及針對國小、國中、高中學生設計的口腔癌衛教宣導，加上義工陳資尹的幫忙，當地學生反應都很熱絡，總是被謝醫師的衛教內容逗笑，看到口腔癌病灶的圖片又被嚇得遮住眼睛或是發出驚呼，在問答中也很積極舉手回答，甚至有幾位高中生或是國中高年級學生在會後跑來找謝醫師，詢問了很多醫療方面的問題，同時表達自己想成為醫師的理想，並問謝醫師相關建議，謝醫師也很有耐心的解答學生的各種疑難雜症。雖然時間有限，沒辦法做更多交流，但看到學生紛紛想跟謝醫師問問題和合照的氣勢，就知道她的衛教真的很受歡迎。

另一場很有意義的衛教是糖尿病個案管理師劉兆坤的飲食營養與糖尿病預防衛教。巴紐當地因為飲食習慣及食物資源的關係，過胖以及糖尿病問題很嚴重。拍攝劉兆坤在內科門診為糖尿病患者分析飲食及做營養建議的過程中，大部份的個案都是以麵包及香蕉等高碳水化合物的食物作為主食。印象最深的是有位個案，問她三餐吃了什麼，她回答：「早餐吃香蕉，午餐吃香蕉，晚餐也吃香蕉」。當地護理師翻譯後，解釋說，這位個案來自於產香蕉的省份，而那個地方主要的食物與作物就是香蕉。於是劉兆坤在門診後，向安高醫院的內科護理師詢問了很多當地飲食形態與食物的說法，融入他的衛教內容中，在向學生們做衛教宣導時，用更活潑幽默的方式與學生交流。尤其是講到「預防重於治療」的部分，是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因為糖尿病會產生的其它併發症很多，影響視力等，對於醫院以及醫療系統也會造成更大的資源支出，當地醫療人員對於這樣的觀念也非常認同。在這樣醫療資源缺乏的國家，正確觀念的建立以及教育宣導的重要性與長遠性，更甚於醫療資源本身。

陳穆寬副院長的演講內容很專業，其中我印象深刻的部分是，除了要重建病患的口鼻腔等部位，更重要的是患者的心理重建與社會化支持。這些觀念上的建立，並不只是醫療技術或器材的提升便可解決的問題。在這次與安高醫院的交流中，醫療團成員也有很多無奈之處，例如奇美醫院的放射師李政翰準備了很多資料、書籍要教授給安高醫院的放射技術師，但因安高醫院的CT機在去年淹水而故障後，一直到現在還無法運作。因此李政翰還是只能以書面與觀念教授的方式與安高醫院技術師討論，無法實際示範及操作。在癌症病房中，血液腫瘤科醫師賴兆銘看了很多病患，也與當地醫師得出治療方法的共識，但因為巴紐醫療資源或藥物的缺乏，有許多重要的治療無法進行。中午休息或結束工作後，有時會聽到醫療團成員很無奈的討論，不知道這樣的海外醫療服務到底能帶給當地人什麼幫助。雖然醫療團能做的服務和衛教有限，但仍然要去做，因為如果有一個孩子或一個人的觀念因此而改變，這樣的效果便能延續下去，並且必須建立、鞏固自己的醫療系統，不能永遠只依靠外來的醫療援助，也才是真正有意義。這也讓我想起這次訪談巴紐腸造口協會創辦人Janet女士的內容。她在彰基完成腸造口手術後，深受彰基sharing love的精神感動，也想把自己接受到的這份愛再分享給巴紐的人民，於是創辦腸造口協會，積極推行正確的造口護理衛生等，照顧更多當地造口病人。她在訪談過程中，談到彰基對她的照顧而激動落淚，我在拍攝時也非常感動，彰基為她一人開腸造口手術，卻也因此使得更多巴紐當地人在她的影響下而受惠，這就是sharing love最好的體現，不只是口號，而是實際行動。

拍攝這樣的紀錄片，讓我看到很多，也讓我反思自己在拍攝過程中的心態，是用見到不可思議事物的心情去觀看巴紐人民以及病患的生活和痛苦，還是應該好好思考怎麼樣使用這些影像素材，更客觀的傳達彰基海外醫療團的理念。巴紐民眾大多不排斥被鏡頭拍攝，甚至很歡迎我們拍。有時候我想捕捉他們自然的表情，但一被發現在拍攝後，每個人都會盯著鏡頭看。因為是在醫院拍攝，有許多不舒服的病人，也要顧及病患隱私。我都會盡可能在拍攝前得到他們的同意，或是在拍攝後向他們微笑問候、稱讚他們，讓他們感覺被尊重，而不是被當作奇異事物看待。幸好過程都很順利，我覺得從事這樣工作的人，無論是醫療護理人員或是拍攝影像的人員，自己的內心都要很健康、很堅強。在癌症病房見到了痛苦喘氣的小女孩、因鼻咽癌而臉部血肉模糊的病患、腸造口病患擠出來的腸子等，用專業的態度去面對和拍攝這樣的記錄，才不會讓被攝者和觀眾感到不舒服。

我要特別感謝海外醫療團的高小玲主任給我這個機會隨行影像記錄，也從小玲主任的經驗分享、訪談內容中得到非常多啟發，讓我感受到她們是如何把上帝的愛傳遞給所有人，更進一步用自己的專業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也感謝海外醫療團的助理薛嘉柔，所有聯絡的事項都靠她，也一直麻煩她幫忙。與醫療團成員的交流是我很珍貴的經驗，當我一個人搬著兩台攝影機、腳架、無線麥克風等器材還要同時拍攝時，大家都主動幫我拿器材，也會主動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忙，醫療團的互相幫助不只在工作上，更在於生活的細節中，對此我深深感謝。

以影像工作者的身份，我想我有責任提出一個建議：由於影像拍攝也是一個「專業」，是用這樣的技術與知識為醫療團服務，如果製作出來的影片要達到專業標準，所需器材與影片製作的基本開銷支出其實很龐大，這也是我接了這個工作、隨團拍攝後的深刻體會。這次幸好因為億達影音公司也需要彰基海外醫療團的影像素材，大方出借了一些器材，否則有擔任義工的熱情卻必須面對預算和經濟方面的障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我很願意以義工身份為這個任務貢獻我的專業，因為我很肯定彰基的精神與海外醫療團的價值，但也希望彰基海外醫療團能考慮到影像義工的福利，除了機票與住宿外，當地三餐飲食的部分以及影片製作的基本開銷，也應該要能負擔或有所補助，與醫療團裡其它成員享有同等福利，因為他們是用醫療專業來付出，影像志工則是以影像製作的專業來奉獻，我想這是一個對於專業的尊重，這樣的建議並非出自抱怨或為了我自己，而是希望未來的影像義工能夠獲得應有的支持，同時希望影像工作的生態能夠更健康，「專業」不會被當成免費或廉價的工具。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與誠實表達，謝謝！